第二十章 哀公問政之二
「凡為①天下國家有九經②:曰修身也,尊賢也,親親也,敬大臣也, 體③羣臣也,子庶民也,來百工④也,柔遠人⑤也,懷⑥諸侯也。修身,
則道立;尊賢,則不惑⑦;親親,則諸父昆弟⑧不怨;敬大臣,則不眩9;體羣臣,則士之報禮重10;子庶民,則百姓勸11;來ㄌㄞˋ百工,則財用足;柔遠人,則四方歸12之;懷諸侯,則天下畏之。」
「齊ㄓㄞ明盛服13,非禮不動,所以修身也;去讒ㄔㄢˊ遠ㄩㄢˋ色14,賤貨而貴德,所以勸賢也;尊其位,重其祿,同其好ㄏㄠˋ惡ㄨˋ,所以勸親親也; 官盛任使15,所以勸大臣也;忠信重祿16,所以勸士也;時使薄歛17,
所以勸百姓也;日省ㄒㄧㄥˇ月試18,既ㄒㄧˋ稟ㄌㄧㄣˇ稱ㄔㄥˋ事19,所以勸百工也;送往迎來,嘉善而矜不能,所以柔遠人也;繼絕世,舉癈國,治ㄔˊ亂持危20,朝ㄔㄠˊ聘以時21,厚往而薄來,所以懷諸侯也。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,所以行之者,一也。」
【注 釋】
1凡為:「凡」是概略;「為」是治理。
2九經:「經」是路徑;「九經」指九條常而不變的法則。
3體:設身處地著想,而體察其心。
4來百工:「來」讀去聲,意為勸勉。「百工」為各種行業工作者。
5柔遠人:「柔」有使人服從之意。「柔遠人」即安撫遠方之人來歸。
6「懷」諸侯:關心、安撫。
7不惑:不疑惑、不迷亂。
8諸父昆弟:包括直系、旁系、姻親之血親。
9不眩:「眩」視力不明,昏亂之意;「不眩」指不會迷眛於事。
10報禮重:感恩圖報,效忠君上。
11百姓勸:百姓互相勸勉提攜。
12四方歸:指各方民心歸向順服。
13齊明盛服:「齊」心志純一無私慮。「明」心體潔淨。「盛服」衣冠整齊而隆重。
「齊明盛服」心體潔淨,莊嚴其貌,端正衣著而敬慎於外。
14去讒遠色:「讒」誣告別人的話叫讒言。整句指不聽信是非讒媚邪佞之言,
遠離情色誘惑。
15官盛任使:官屬眾盛,個個足任使命。
16忠信重祿:既待之以誠,且養之以厚祿。
17時使薄歛:「時使」即使民以時,選擇農閒時間,不妨礙事業,體恤民力。
「薄歛」:輕征賦稅,以惜民財。
18日省月試:即經常考核工作情況,以做記錄。
19既稟稱事:「既稟」所給之糧食(今之薪金),「稱事」適合其職務。
20治亂持危:為諸侯國平治禍亂,扶持危殆受難的國家。
21朝聘以時:「朝」,諸侯屬邦晉見天子稱朝見。「聘」,依照禮節做訪問稱聘問。
按古禮,諸侯五年一朝,比年一小聘,三年一大聘。
【意 譯】
「凡為①天下國家有九經②:曰修身也,尊賢也,親親也,敬大臣也,
體③羣臣也,子庶民也,來百工④也,柔遠人⑤也,懷⑥諸侯也。
凡是要治理天下國家,有九種常而不變的法則可以遵循:(一)修好自身品德 (二)尊重賢人(三)親愛親人(四)恭敬大臣(五)體恤文武官員(六)愛民如子
(七)招來各種行業人才(八)善待遠方的人(九)安撫各國諸侯。
修身,則道立;尊賢,則不惑⑦;親親,則諸父昆弟⑧不怨;敬大臣,則不眩9;體羣臣,則士之報禮重10;子庶民,則百姓勸11;來ㄌㄞˋ百工,則財用足;柔遠人,則四方歸12之;懷諸侯,則天下畏之。」
為何要實踐這九種法則呢?理由如下:
(一)因為修身為一切根本,本立而道生,天子為萬民的表率,中庸之道便能確立了。(二)尊重賢能的人,就能將理慾、是非、真妄分辨清晰,不會被物慾所迷惑了。
(三)能親諸親人(骨肉、手足)則伯叔和兄弟們皆和氣溫馨,皆無怨恨了。
(四)能恭敬地禮遇大臣,則小人無法進讒言,臨事就不會迷亂。
(五)能體恤群臣,臣下自然感恩圖報,必能盡忠報國了。
(六)能愛民如子,那麼百姓就會互相地勸勉為善了。
(七)能招來各種行業人才,使他們努力生產,一國之財必然充足。
(八)能寬慰遠方的人,使之傾心自化,天下四方,人人心服而來歸順之。
(九)能安撫各國諸侯,則德威所至,必使之感恩畏服。
「齊ㄓㄞ明盛服13,非禮不動,所以修身也;
去讒ㄔㄢˊ遠ㄩㄢˋ色14,賤貨而貴德,所以勸賢也;
尊其位,重其祿,同其好ㄏㄠˋ惡ㄨˋ,所以勸親親也;
官盛任使15,所以勸大臣也;忠信重祿16,所以勸士也;
時使薄歛17,所以勸百姓也;
日省ㄒㄧㄥˇ月試18,既ㄒㄧˋ稟ㄌㄧㄣˇ稱ㄔㄥˋ事19,所以勸百工也;
送往迎來,嘉善而矜不能,所以柔遠人也;
繼絕世,舉癈國,治ㄔˊ亂持危20,朝ㄔㄠˊ聘以時10,厚往而薄來,所以懷諸侯也。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,所以行之者,一也。」。
如何推動這九種法則呢?做法如下:
(一)領導者能齋戒明潔,端正身心,謙和禮讓,不合禮法的事絕不妄作妄為,
便是修身的方法
(二)不聽信小人的讒言,遠離女色的誘惑,輕財物,重德行,即是勸勉賢人的方法。
(三)讓親族宗人能升高爵位,加厚俸祿,安頓他們的生活,以和光同塵的方式分享他們的好惡,這即是勸勉親人的方法。
(四)讓大臣們擁有眾多官吏,足夠供他差使,以便職司分擔,這是勸勉大臣專心辦大事、決大疑的方法。
(五)對一般官員,則以真誠相待,給予優渥待遇,則他們必感恩圖報,就是勸勉官員盡心盡力為國盡忠的辦法。
(六)使用民力要考量體恤農忙之時,作適當配合調征,盡量減輕賦稅負擔,愛惜民財,此為勸勉百姓的方法。
(七)日日省察,月月考驗各行業人才的勤、惰、巧、拙情形,按其技術、能力,給於適當的工作與合宜的待遇,這就是勸勉百工的方法。
(八)與屬邦往來,以禮歡送遠方來之離去者,以禮迎接來訪者,克盡地主之情誼;對善良、有才能者給予獎勵嘉勉;對無才華平庸者,給予關懷與幫助,這便是用來安撫遠方的人,使之樂於歸順的方法。
(九)替絕嗣的諸侯立後代,以延續傳承;幫助衰退亡廢的國家復興。為諸侯國平治亂局,濟難扶危;與諸侯之間定時朝貢聘問;國君賜給諸侯的禮物應優厚豐富,諸侯送來的禮物樂其誠意而不嫌薄,這是安頓諸侯的方法。
總之,治理天下國家,雖有九個常而不變的法則,其實賴以實行原則只靠一個「誠」字。
【心得記要】
本段所論及的九經正是三代以來治國的大原則,分列為九,合則成一『誠』(道)。 今將此施政法則之具體綱領細目列表於下:
綱 |
目 | |
(1)修身 |
(2)尊賢(尊賢之等) |
(4)敬大臣(5)體群臣(6)懷諸侯 |
(3)親親(親親之殺) |
(7)子庶民(8)來百工(9)柔遠人 |
一、 修身:改變自己,真正做到破疑、忘私、起懦。
二、 尊賢:尊重、敬愛比自己高明的人。
三、 親親:親近愛護宗親(同姓親族)與姻親(母、妻之外親)。
四、 敬大臣:恭敬禮遇,經驗、閱歷豐富而掌握大局之賢臣。
五、 體群臣:體恤文武百官。
六、 子庶民:愛民如子。
七、 來百工:招撫各行各業工作者,給予精神安頓。
八、 柔遠人:柔和、包含、體諒出遠門的人,給予多方照顧,使其賓至如歸。
九、 懷諸侯:關懷各個諸侯國,禮尚往來,敦睦相處,以人饑己饑,人溺己溺的精神互助,視如一整體。
由此更見孔子的政治道德如何崇高,他認為最好的政治以「修身」為出發點,本立則道生,此為「仁政」的根本所在。繼而依階而上,推而親親,仁民,最後更能「繼絕世、舉廢國、治亂持危」,此非大同之世為何?讀本段猶如對大學一書「修身齊家、治國平天下」的具體闡述,以經解經,正所以說「達道」也。
中庸一書,開始講中和之道,再講中庸之道,再講誠,前後是一貫的,如何做到誠呢?那就要擇善固執,其步驟是博學、審問、慎思、明辨、篤行等五種功夫。